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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她怀孕之事迟早要被罗家人知道,何时说出来并没有太大的差别,更何况,有这个护身符,日后罗新月想要找她麻烦,就得掂量掂量了。

  第9章 宣炉

  席氏派人去罗家送信。

  罗豫将大门打开,看到伺候在岳母身边的婆子,他俊秀的面庞露出明显的喜色,以为清儿也跟在后头,马上就会回来。

  哪知道等了半晌,那道熟悉的身影一直没有出现,他嘴里泛着苦意,哑声问,“刘婆婆,清儿怎没跟你在一起?”

  被称作刘婆婆的老妪是席氏的陪嫁丫鬟,在周家也算是老人儿了,从小把周清带大,面容慈和,笑的见牙不见眼,连声道,“方才夫人请了大夫来给小姐诊脉,发现她已经怀孕一月有余,恭喜姑爷了。”

  罗豫愣住了。

  不过他城府深,并未露出破绽,眼含欣喜道,“清儿竟然怀了孩子,那我马上将她接回家。”

  “不急,先让小姐留在香铺养胎,等身子骨强健了再回来。”不是刘婆婆看不上罗家的条件,而是小姐的婆母、小姑子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,双身子不比姑娘家,肯定得好好将养着,不能再跟烧火丫头似的,干那些粗活儿。

  “这是应该的。”罗豫微微点头。

  他本想留刘婆婆在家吃茶,但后者连连摆手,以示拒绝,很快便离开了罗家。

  在厨房里忙活着的罗母听到动静,掀开帘子走出来,两手在身上蹭了蹭灰,抻头望着刘婆婆的背影,问,“那老虔婆过来做什么?周清是不是不打算回来了?哪有这种不懂事的媳妇,真是没规矩!”

  得知妻子怀孕,罗豫看似平静,但心底却暗潮汹涌。

  明明只有一次,清儿就有了那人的骨血,他现在已经后悔了,又该怎么办?

  “清儿有孕了。”

  听到这话,罗母脸上的厌恶之色一扫而空,她盼星星盼月亮就想要一个孙子,周清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,但架不住肚皮争气,要是生了个儿子的话,那可是天大的喜事。

  “阿豫,那你快去香铺啊!她怀着咱们罗家的种,哪有一直呆在娘家的道理?”罗母忍不住叨念着。

  “娘,周家比咱们条件好,清儿在香铺养胎也无可厚非,过段时日再说吧。”嘴上这么说,实际上罗豫十分害怕,怕自己会见到清儿憎恨的眼神,他一开始想借种,是为了传宗接代,但此刻分明已经得偿所愿了,但心底却更为难受。

  罗母刚想反驳,就看到罗新月脸色煞白的从门外走进来。

  她面上的红疮已经彻底消失,不过吴永业被她那副狰狞丑陋的模样吓怕了,根本不愿跟她见面,想到那个薄情寡性的男人,她仿佛被人生生割下一块肉来,疼痛难忍。

  “娘,哥哥,你们为何站在院子里?”罗新月有些不解。

  罗母扯着她的腕子,满脸堆笑道,“你嫂子怀了身孕,待会我去炖一锅乌鸡汤,熬一晚上,明天刚好给她送过去,也能补补身子。”

  罗新月没想到自己一毛不拔的母亲竟能转了性,她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,忍不住呛声道,“周家可不缺银子,您费心费力炖了鸡汤,说不定周清看都不看一眼,就直接给倒了,何苦折腾自己?”

  清瘦男子站在一旁,听到母亲与妹妹的对话,他不由皱眉,“新月,你嫂子不是那种人。”

  “知人知面不知心,她要是好东西,怎会一声不响就回了娘家,我看她分明是心虚,害的我脸上长满红疹,怕被戳穿,就呆在香铺避风头。”

  罗豫面色阴沉,厉声呵斥,“都是一家人,你何必如此揣测清儿,她到底哪里对不住你?周家每月送来的银子,你拿了不少,眼下没有好处占了,就胡乱编排,还有没有良心?”

  罗新月没想到大哥会为了周清那个贱人这么说她,气的浑身只打颤,牙关紧咬,失望地瞪了罗豫一眼,最后哭着跑回房。

  周围瞬间安静了。

  罗豫定了定心神,冲着罗母道,“娘,儿子先去周家走一趟,总得看看清儿。”说罢,他快步走出家门,进了周家香铺。

  丈母娘看女婿,自然是越看越顺眼。席氏一见罗豫过来,笑盈盈将他带到了女儿门前,仔细叮嘱了几句,不想打扰小两口,索性去了前头铺子里呆着。

  轻轻叩门,男人清朗的声音传进来。

  “清儿,是我。”

  周清老早就知道罗豫会来,毕竟他心思深沉,又十分自傲,肯定不会让别人察觉出自己怀了别人的种,前世要不是她生生将罗豫的脸皮踩在地上,他俩肯定不至于走到那种地步。不过就算撕破脸又如何?一个狠心给自己妻子下药的丈夫,只为了借种,那还不如不要。

  她站在门口,看着罗豫眼底的痛苦之色,心中暗自冷笑,不过现在大仇未报,只能继续虚与委蛇,“方才刘婆婆去家里送了信,你应该也知道我怀孕一事了。”

  男人紧紧握着周清的手,他掌心冰凉滑腻,出了不少冷汗,好像在潮湿泥地里来回钻的毒蛇,令人浑身不舒坦。

  “清儿,我说过会好好照顾你跟孩子,能不能忘了那件事?我们是夫妻啊。”

  房门紧紧阖上,周清抿了抿唇,没有答话,轻轻拍了拍罗豫的手,后者以为她原谅了自己,眉眼处透出浓浓喜意,激动的浑身颤抖。

  “我还想在家住两个月,可以么?”

  对上那双清凌凌的杏眼,罗豫根本无法将拒绝的话说出口,他暗自叹息,抓住柔软的小手置于唇边轻轻吻着,爱怜之意不言而喻。

  感受到濡湿的触感,周清恶心极了,强忍着不吐出来。但为了不让罗豫心生警惕,她什么都没做,甚至连一丝厌恶都不能表现出来。

  罗豫身为录事,需要处理许多杂事,他并没有在周家多留,很快便回去了。

  周清将人送到香铺门口,于福就站在边上,干瘦的脸皱成一团,看着就跟一只瘦猴儿似的。

  “小姐,咱家对面开了一间香铺,名叫沉香亭。”说话时,他特地压低了声音,大概怕被别人发觉。

  听到“沉香亭”这三个字,周清身子一震,两手死死握拳,面上露出明显的愤恨之色,为了不让于福发现端倪,她很快收敛的神情,强笑道,“京城里的香铺不少,人家开在哪里咱们也管不着,只要好生经营即可。”

  嘴上这么说,周清心里却记得很清楚。沉香亭的老板名为刘凝雪,是刘兆曲最宠爱的女儿,要不是因为她,姓刘的也不会盯上周家香铺。

  上辈子家中仓库摆满了名贵的香料,全都被一把火烧成灰烬。经此大难,家里背负巨债,周父重信,不愿欠了别人,将能变卖的东西全都变卖了。就在这时,刘兆曲出现在他面前,只花了区区一百两银子,就将传了几代的宣炉拿到手。

  调香虽然主要靠技艺,但香器的重要性依旧不可忽视。周家的宣炉是前朝的贡品,经历十二炼,其中融入了不知多少的赤金白银,香料在宣炉中点燃,香气越发清远,味道能提升一个层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