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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9节(1 / 2)





  裴清殊叹了口气, 三言两句地大致将事情和皇后说了一下, 皇后却是听得心惊肉跳。

  “这……这女子怎如此大胆, 竟敢妄议朝政?况且……她还是说皇上的不是!”皇后被吓懵了,“皇上竟然没有当场处置她,只是让她回了宝慈宫吗?”

  裴清殊冷笑一声,道:“她既然说的是朕的不是, 朕若因此而罚她, 岂不是显得自己气量太小,容不得人吗?”

  “可,可她冒犯皇上,总不能就这么过去了。”皇后想了想,道:“这样吧,既然皇上不便出面, 便让臣妾来罚她。让她在宝慈宫里好好闭门思过,抄写《女诫》、《女则》,再不敢让她对皇上不敬。”

  “《女诫》就算了,让她抄抄《中庸》吧。”

  “《中庸》?”皇后一怔,但也没有多想,很快答道:“是,皇上,臣妾这就吩咐下去。”

  裴清殊本来还有几分心气不顺,可见皇后今日这般主动为他分忧,心里头倒是舒服了不少,连看皇后都比之前顺眼了许多。

  “昭屏,你平日里厚待妃嫔,对她们亲如姐妹,怎么今日却主动罚起了宓美人?你不怕她记恨你?”

  宋皇后忙施礼道:“皇上,之前都是臣妾的不对。臣妾不该妄图贤名,对后宫妃嫔、皇嗣、宫人都疏于管教。不过皇上放心,臣妾以后不会了。臣妾身为皇后,理应为皇上分忧。哪怕因此而得罪后宫众人,臣妾也在所不惜。”

  “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呢?”裴清殊浅浅一笑,亲手扶起皇后,“不过你能想明白,自然是最好。毕竟管理后宫,不同于打理王府。处在咱们这个位置上,是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的,更不可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。不过,只要你自己无愧无心,别人说什么,都阻碍不了你前进的路。”

  不知为什么,宋皇后看着裴清殊,只觉这话表面上是对她说的,其实却是裴清殊对自己说的。

  “是,臣妾明白了。那,臣妾就不打扰皇上处理政务了,臣妾告退。”

  裴清殊点点头,待皇后走后,裴清殊突然发觉自己心中清明了不少,已不似之前那般烦躁了。

  裴清殊自己都没想到,这么多年以来,自己向来极少发怒,却会被杜若一个小女子激起了火气。

  可这也要怪杜若实在太过气人——昨夜他们说起迁都之事时,裴清殊给了杜若一个恩典,让她可以为自己的新寝宫换一个名字。

  谁知“迁都”两个字不知哪里惹到了杜若,竟让她冷下脸说:“皇上究竟为何非要迁都不可呢?”

  虽说后宫向来有不得干政的规矩,不过既然是话赶话说到这里了,裴清殊也没有太过忌讳。想着杜若聪明好学,便解释给她听:“国都所在,须有控制八方、长驾远驱之效。攻守咸宜、地势优越,方可使我大齐立于不败之地。就大齐目前的版图来说,燕京偏居一隅,非国都上选。当年太祖定都燕京,也不过是因为他的封地和势力都在此处罢了。”

  “皇上说得好听,可实际上不就是因为燕京距离北夏很近,一旦长城失守的话,燕京便保不住了吗。”杜若颇有几分讽刺地说道:“可是这么多年来,匈奴人都没有攻破长城防线。皇上又何必这般惧怕他们,早早地便将自己躲起来呢?”

  杜若话说到这里时,裴清殊已经有几分不悦了,却没想到杜若还没说完:“天子守国门,君王死社稷,皇上您根本就不应该迁都!在杜若看来,这与和亲一样,都是贪生怕死的懦弱之举!”

  杜若这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,看得出来,她已经被自己给感动了。

  裴清殊看着她,甚至都被气笑了:“你说这番话之前,可曾仔细研究过天下舆图?你可知燕京距离北夏究竟有多近?呵,你说朕贪生怕死,可你有没有想过,惩一时匹夫之勇当然可以,可是万一意外发生,匈奴人越过长城,侵占燕京,灭国屠城。到时候死的,仅仅是朕一个皇帝那么简单吗?朕死了没关系,可是天子若亡于异族敌军之手,大齐还有任何胜算吗?”

  杜若愣了愣,她以前从来没考虑过这些。她只是觉得,身为帝王,理应有气节,就像书里说的那样……

  不过仔细想想,裴清殊说的,好像也有些道理。如果真的要和亡国比起来的话,迁都根本算不上什么了。

  不过,杜若从小处处拔尖,不习惯向人低头。哪怕是面对帝王之怒,她也并没有多少惧怕。

  既然迁都一事说不过裴清殊,她便说起别的:“那,和亲呢?牺牲女子的幸福,换取男人们的平安,何其不公平!”

  “汉女远嫁他乡,外邦风俗迥异,生活自然不易。然而大齐的将士们日夜操练,保家卫国,在战场上出生入死,他们的牺牲也是牺牲。你如果只看到了女子的牺牲,却没有见到男人的牺牲,那么说明在你心里,女子天生低人一等,只能依附男人为生。”

  “才不是这样的!我只是为那些远嫁外邦的女子可惜罢了。听说襄仪公主姿容出众,才智过人。这般女子流落外族,是大齐的损失。”

  “襄仪公主于大齐来说,远胜千军万马。她明白的道理,你不懂。”

  杜若听了这话,气得七窍生烟,还要和裴清殊再辩,却见裴清殊冷漠地说道:“多说无益。夜深了,你回去休息吧。”

  说完便让人将杜若带离了乾元殿。

  杜若走后,裴清殊久久都无睡意。

  其实,他刚才虽然在杜若面前表现得斩钉截铁,但当初与他国联姻之事,的确是裴清殊心里的一根刺。

  他心里烦,睡不着觉,便让人拿了些酒菜来,一个人对月独酌。

  清冷的月光下,裴清殊捏着手里的玉色酒杯,突然想起一个人来。

  “容、漾。”他一字一顿地念出了这个名字,“果真高明啊。”

  现在裴清殊回头想想,自己比起做皇子的那个时候,为人处世的原则和态度好像的确变了不少。

  这种变化不是一夕之间产生的,而是潜移默化的。不知不觉间,他便一点一点地采纳了容漾的建议,一步步妥协,变成他曾经深深忌惮的那种,为了所谓的大局会做出取舍和退让的人。

  可是,他又有什么办法呢。

  懂他的人自然会懂,若是有人不懂……也很正常。

  哪怕背负无数的误解、诋毁、讥讽、失望,哪怕天底下没有一个人会真正理解他,哪怕到了最后,他身边一个人都没剩下,这条路,他也必须走下去。

  因为,他所背负的不是自己,而是全天下的命运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虽说杜若的一番话触怒了裴清殊,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,她也给了裴清殊一些启发。

  几日后,左三姑娘入宫,向裴清殊汇报完华文书社近一季度的经营情况之后,裴清殊没有像之前一样立即让她离开,而是留下她说了几句话。

  “朕记得之前你同朕提过,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,想要发展女学。”

  左三姑娘一听这话,眼睛便亮了起来:“怎么了皇上,现在时机成熟了吗?”

  裴清殊摇摇头道:“大局未定,为时尚早。若急于求成,只会适得其反,一败涂地。”

  左三姑娘听了,不禁有几分失望:“那皇上的意思是?”